lily5203344

       姐在TOM博客上写的一个短篇。依晰记得是01-02年的样子，一段甜蜜但阴暗的日子，无数个白昼和深夜，姐默默倾听我的一言一句，教会我很多东西，带我走出黄昏......
        在这里谢谢姐，故事人称选用真名，我就是故事的角色“程青”....
        事隔近一年时候，发到这里，有些迟了，故事虽与本人经历不同，但是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仿佛就在昨日。。。
        征得姐的同意发在这里：

谁爱谁（第一章）
我想，在我、晓晓、志舟、程青之间，前世一定就有纠缠。
不然，今生何以如此！
前世，谁爱谁，谁又负了谁？
今生，谁能爱谁，谁能陪谁到终老？


第一章    晓 晓 

她是我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晓晓。
我们没有那种所谓的“穿开裆裤”的交情。
甚至，在大学的前半个学期，我们都不认识。
只是在一次社团活动中，我们才发现对方和自己身世相同，一问班级，方知是自家人。
于是，就这样，我们俩成为了校园里最铁的拍档。
那次活动，是特困生助学金发放大会。

我们习惯怀里揣着五毛钱逛大街--那是因为我们的家境同样贫寒，逛街只是逛，不买！带上五毛钱仅仅是为了走累了可以买上一张回程的车票。
我们又常常把这五毛钱买了小零食--那是因为我们还是孩子，总是受不了诱惑，结果花光了钱，只好步行回校，累得半死不活。
我们习惯了蜷在一起写一些狗屁不通的心情文章，然后到处找杂志社寄稿件--可喜的是从来都没有收到退稿信；当然也从来都没有收到过稿费。
重要的是我们都没有放弃，还是一味地沉浸在自编的作家梦里--尽管我们都是理科出身，学的是旋光异构、排列组合。
我们习惯了在课堂上和老师争论，或是互相争论，面红耳赤--而这不是成为同学们的催眠曲，就是可供观赏的一出戏，大学里的课堂，认真的人很少。
我们还会在学期结束前整整打上一个月的夜班，然后坐在考场的第一排考试--我们相信会有人来告诉我们是谁考了第一，是谁考了第二，第一照例请第二吃一餐饭，三块钱的快餐而已。
我们还会常常谈起男生，谁长的帅，谁说话可爱，谁的衣服有三天没换，也常常会向相识或不相识的男生行注目礼，用大的可以让他听见的声音夸他帅！

青春有多猖狂，我们就有多猖狂。
只是爱情，在眷顾了整个校园后，和我们擦肩而过。
这也难怪，我们平庸的长像、黯淡的衣服，很难让人一见钟情的。
而骄傲的内心，又不肯轻易让人征服。
早就听说，没有爱情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
但是，我们是爱过的！

第二章  陈 志 舟 

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从图书馆自习完功课回宿舍。
路过那条长长的花廊时，晓晓放慢了脚步，低着头，对我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了。”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见的。
但是我还是听见了，那声音饱含着甜蜜，又透露着一丝丝的不安。
我看了看晓晓，月光照耀下的面庞显得那样的文静，突然让我觉得她也是很美丽的，而自己却有了一点失落--也许晓晓就要离开我了。
我吸一口气，把目光转向蓝黑色的夜空，在身边的长廊坐下，轻轻的问：“谁呀？”
“嗯--”晓晓犹豫了一下，“是陈志舟！”

陈志舟？？？
那个红透了半边天的江南才子？
我的眼睛快要从厚厚的镜片后跳出来。
我摸摸晓晓的脑袋，用十二分惊讶的口气问到，“你没有想恋爱想疯了吧？”
晓晓笑着摔开我的手，“有什么不可以吗？”
“大姐，拜托，我耳朵不好，心脏也不好的！”
“讨厌！人家正正经经和你说，你还打趣人家……”
我们在校园里追逐，笑声撒满了整个夜空。

我终于知道，晓晓没有和我开玩笑。
那个笔名叫“舟子”的男生用他那支生花的笔迷倒了晓晓。
我一直没有发现，晓晓在偷偷收集登载着他的文章的校报。
我也一直没有发现，晓晓在上课的时候越来越多的发呆。
爱情就这么来了。

我和晓晓开始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互相汇报他的最新动态，处心积虑地安排和他认识。
我们每天在饭堂里等到他出现，再去打饭，在他面前说说笑笑，希望可以引起他的注意--但常常因为等不到他，而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我们每天去篮球场看比赛，可是常常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倒有几个热心的男生要教我们打篮球--天呀，我俩的体育向来是全班倒数一二，最讨厌的就是篮球测验。
我们常常会和他擦肩而过，总是会回头看他的背影，期待有目光相接的那一霎--但他总是没有回头，连脚步也没有丝毫的凌乱。
总之，整整一个月，我们和他的关系没有一点点进展--但是我却知道这个男孩子的确很优秀，不是那种好出风头又胸无点墨之辈，最重要的是目前还是名草无主。

直到那一天，事情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变化。
他特意托我们的班花带话给我们，要晓晓中午到学生会活动室去一下。
我们不禁为之欢心鼓舞，以致让寝室的女孩子都怪怪的看着我们。
是呀，不过是让晓晓去填一下特困生的表格。
——要发特困生补助了，而晓晓的表格恰巧遗失了。
但是，一切不是都从认识开始的吗？
加油呀，晓晓！

于是，晓晓和陈志舟认识了。
于是，我和陈志舟认识了。
于是，我们再见到他，就可以正正式式的和他打招呼了。
于是，他再见到我们时，也会笑着和我们打招呼了。

真让事情有了质的飞跃，是暑期的一次社会实践活动。
我和晓晓作为特困生代表参加，而他，是学生团的团长。
我们在一个很荒凉的小村庄驻扎下来，四周是高高而贫瘠的山。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该村的村委会进行扫盲和宣传卫生生活习惯。

没有网络，没有舞厅，没有麦当劳。
在别的同学眼里，这是一个没有情调的地方。
我却让晓晓约陈志舟去看日出。
晓晓不肯单独去，我只好护驾。

陈志舟很爽快的答应了，约好在凌晨五点村口碰面。
我失约了。
我看见他们等到五点半，然后一起走了。
我不想再当孔雀。
是该给晓晓一些单独面对他的机会。

那时天气还很好，可是很快就下雨了，而且还很大。
我没有去送伞--淋点雨有什么关系！
晓晓，你要把握机会。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俩淋了个透湿。还摔了一身泥。
晓晓的脚扭伤了，是陈志舟半扶半抱的送回来的。
晓晓觉得有点丢面子，我却认为这样最好。

陈志舟每天没事就来看晓晓，和我们聊聊天。
而我，总是借故离开，忙着活动，扫盲，讲课，排练节目。
我知道，往后的事，我就不用再操心了。
晓晓有了他！
但有时候，一个人走在回营地的路上，心里还是有些落寞。
或许，这就是孤单吧！

很快，活动结束了。
很快，新学期开始了。
我问晓晓，他到底有没有跟你表白。
晓晓想了很久，说，没有！
我又问，那你们到底算什么？
晓晓又想了很久，说，好朋友！

晓晓认为，做好朋友顶好，不要那么早说破了。
我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晓晓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知道怎么把握爱情的方向。
但如果换了我，我比较希望对方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从此，陈志舟在大学的最后一年，登上了我和晓晓的生活舞台。
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篮球场。
我看着晓晓的神采飞扬。
也看到了陈志舟的细腻温存。
晓晓的张扬和志舟的含蓄，形成了毕业生中最亮丽的风景。

我们这三个人，就这样度过了剩下的一年大学时光。
在公众眼里，晓晓是陈志舟的准女朋友。
而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也不是。
我没有晓晓那么的幸运，找到一个自己放心去爱的男人。

毕业了，我和晓晓都不约而同的放弃了考研。
我去了深圳一家大牌的国有企业集团。
晓晓本来也想来，但是北京有一家外企公司要她过去，薪水很是优厚。
钱，现在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离开学校，没有人会再白送钱来。
所以，晓晓放弃了和我共闯深圳的初衷。

而我，一心劝晓晓去上海，因为陈志舟在上海，他是上海人。
而晓晓认为短暂的分别不能改变什么，可以轻易改变的东西也没有珍藏的价值。
这一点，我同意。
但我更相信时间和距离的力量。

毕业典礼上，大家哭成一团。
送别的车站，眼泪纷纷洒洒。
晓晓最早离开学校，我和陈志舟去送她。
她靠在陈志舟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而我，泪如雨下，却无肩膀可靠。

我走的时间比较晚，该送我的人都让我送走了。
或许，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眼泪的送别。
我整理好行李，锁上了宿舍的门。
别了，我的宿舍！
别了，我的大学！

我低下头来拎行李，有点沉。
一只手伸过来，吓我一跳。
我抬起头，看见了陈志舟。

“你怎么来了？”虽然我知道陈志舟要再过几天才回家，但还是有点惊讶。
“送送你。”陈志舟接过我的行李，“哟，这么沉，你一个人怎么拿得动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说实话，我的确带了太多的东西。
什么被子、脸盆的，我一样也没有丢，还捎带上很多朋友扔下的书。
没办法，我身上只剩下五百块，能省一点算一点。

陈志舟打了一个车，把我送到了火车站。
火车晚点了，我们在拥挤的人群中等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几次劝他回去，但是他总是不肯。
他说回去也是闲着，无聊。

说真的，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单独面对陈志舟。
真的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我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我们之间更多的是沉默。

他挤出去给我买来了冰镇的苹果味的芬达。
这让我颇为惊讶。
我笑着对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苹果味的芬达？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才说，巧合吧？你喜欢就好。

漫长的等待终于过去了。
剪票，进站，上车……
嘈杂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我唯一记住的，
就是开车前，陈志舟透过车窗，望着我的眼睛，问，珂珂，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非常诚恳的问我，珂珂，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我点点头，微笑，“当然，我们当然还会再见面”。
在那一刻，我没有想过，我们会就这样永别。
我总觉得我们在生命中，一定还会有联系。
这是一种感觉。
不强烈，但是很肯定。

我，晓晓，陈志舟，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再交汇。

第三章  程  青 

随着南下的火车，我到了这个繁华的南陲之地--深圳。
在出站的时候，我意外地遇见了一个高中同学--程青。
于是，这个城市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程青，是我高三时的同桌，人很高大魁梧，体育一级棒，毕业后考上了北京体育大学。
但在大学里，他又改变了兴趣，开始学计算机，现在分到一家软件公司写程序。
他这次是到车站来帮同事买车票，正好遇上我，就也顺便帮我拿行李到公司报道。

我们两个拎着一大堆的行李，在酷热的烈日下行走，汗流浃背，活象两个逃难的灾民。
他先送我到公司报道，再送我去单人公寓。
一路上奔奔波波，到了公寓，我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再也不想动了。
他看着我，摇摇头，里里外外地把房间看了看，开始帮我打扫房间。
我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急忙站起来，和他一起整理。

他那张有棱角的面孔，缀着闪亮的汗珠，不时在我面前晃过。
我突然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
或许，在晓晓初遇志舟时，她的心也这般的跳过。
他回去的时候，我特意问了他的联系方式。

就这样，一个月后，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问我喜欢他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或许，就是那张刚毅的面孔打动了我吧！
而他，喜欢我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们就好像曾经相遇、却又擦肩而过的两颗流星，在再一次重逢时撞出了璀璨的火花。

晓晓对我这段感情很是怀疑。
她认为这只是寂寞的产物，和一见钟情没有关系。
我没有批驳她的观点。
只因为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对这段感情很好地下个定义。
我只知道，我的确是在恋爱的。
我们每个周末见面，一起去逛街，逛书店，看电影。
或者，在他的家里做上几个小菜，坐在他的怀里边吃边看电视。
或许，这就是我憧憬的幸福生活。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我珂珂是否真的有这样的福气？

晓晓和我常常通过网络联系，我们的生活都在慢慢的改变。
晓晓终于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白领生活，每日奔波在京城火辣辣的太阳下，她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
而我，摘下了厚厚的镜片，换上了博士伦，脱下了校服，披上了白色的试验服，穿梭在各种仪器之间。
和晓晓不同的是，我没有那么强烈的事业心，我比较想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一份实验室的安稳的工作，对我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也问起晓晓和志舟的事情。
晓晓说他在那边很好。
我又问她，是你打算过去，还是他过来。
晓晓在网络那边沉默不语。

我也常常在网上遇见陈志舟，也谈到这个问题。
同样的沉默落在我们中间。
他告诉我，他一家人都在上海，他是不可能离开的。

末了，有一次他反问我，“你觉得我和晓晓算什么关系？”
让我看得是目瞪口呆。
“你不喜欢晓晓吗？”我急急切切的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告诉我，“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我也无法说给你听。”
是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和晓晓都要瞒着我。

于是，晓晓和志舟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拖着。
直到，晓晓mail告诉我，她要去澳洲。
我才知道，他们之间实在是没有缘分可续了。

第四章  澳  洲 

那一夜，我坐在电脑前和晓晓谈了一整夜。
晓晓告诉我，总公司要派她到澳洲学习。
我问晓晓学习多久。
她说可能是两年，也可能是一辈子，说不定就留在当地的公司了。
我沉默，继而问道：这个机会很可贵吗？
晓晓说，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不要做那个梦想摘到最美的花的那个小男孩。
“那，感情呢？是不是也是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了这个店？”
晓晓那边也沉默了很久，继而传来了一句话：“我想我和他没有未来。”
“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有没有想过陈志舟的感情呢？”

“珂珂，你要明白，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的许诺。我们只是好朋友。我需要负什么责任？”
当晓晓传来这段话时，我不禁想到前些天志舟和我说的话--“你觉得我和晓晓算什么关系？”
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怎么会这样？

晓晓继续发过来消息。
“或许，我对志舟，只是源于一种对优秀的渴望，一种去征服的欲望。但这种骄傲只是泡沫，阳光下就会化为乌有。”
“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爱情。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早一点看清楚，免得误入歧途啊。

“可是，我觉得陈志舟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男孩子，他对你也很好啊。”
“可他对谁都好啊。珂珂，你不明白，我和他真的就这样子了。说不定，以后见都不会再见了。”

我说过，晓晓是个很执意的女子，就像当年她要追求陈志舟一样，她现在的放弃同样是斩钉截铁、不容改变的。
晓晓告诉我，她打算取道广州，好到深圳来看看我，顺便审核一下程青。
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我只是告诉她，我好想拥抱她一下。

其时，我和程青，已经有很多的矛盾了。
程青是个冷热无常的人，好的时候可以把你哄的心花怒放，冷的时候可以让你觉得他根本无视你的存在。
他可以陪你逛上一整天的街，也可以对着电脑玩上一天的游戏。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边总有一大群形形色色的女孩子，那是他的朋友。
而我，是他的女朋友。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些朋友在他心中，远远超过了我。

我开始还可以容忍，但是免不了争吵，时间长了，心也渐渐冷下来。
我不再主动去找他，他也只是偶尔打电话来问候。
简单的就像是例行公事。
我容忍不了别人对我的冷淡和忽视，他也容忍不了无休无止的争吵。
而现在，晓晓要来了。
我总该让她安心吧？

我打电话给程青，告诉他我的那个最好的朋友要来。
程青大概正在忙什么，很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那关我什么事？”
我的心里很是一凛，淡淡地说，“没什么了。再见！”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下班后，下很大的雨，我没有伞，一直呆在公司没有出门。
虽然，明天晓晓就要来了，但我的心情就像外面的雨，冰冷的。
我在榕树下拼命地看别人贴的文章，直到一滴眼泪滑落眼角。

我知道其实我是很在乎程青的。
我喜欢听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珂珂，我想你了！”
我喜欢他爽朗地笑声，抓住我的手，“珂珂，你真调皮！”
我喜欢他紧紧地把我拥在怀中，“珂珂，你真好！”
我喜欢他牵着我的手，走在小路上，“珂珂，你看，霞光多美！”

在他的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自己。
不用去装，不用去坚强。
毕竟，一米八的身材是很容易让人有安全感的。
而，我最欠缺的就是没有安全感。

可惜这一切或许就像晓晓说得，只是泡沫。
泡沫可以在阳光下显示出五光十色的花纹，但是终究是要消逝的。

我慢慢的把眼泪抹去。
晓晓是执意的，我是坚强的。
或许，程青并不是我的命中天子吧！

窗外的雨依旧很大。
我决定冒雨回家了。
走出大门，我看见雨中有一把湖蓝色的雨伞，程青点着一支烟，望着远方，表情迷离。
我的心再一次乱乱的。

我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
他把烟掐灭，张开双手把我搂在怀里，低声说，“傻瓜，生气了？”
我看着他，依旧无言。
他拥着我，缓缓向宿舍走去。
“我就知道你生气了。看你的样子，像个小气包子，气鼓鼓的！”
“你有没有听过包子和面条的故事呀，就是说有一天某天，面条与肉包因为小事而发生争执，双方便大打出手，但是肉包因为太肉脚，被面条打的落花流水……”
我们再一次和好，也许，这又是另一场争吵的开始。

晓晓如约而至。
还有三天的假期。
我们去看海，去世界之窗，去锦绣中华，去一切我们以前想去的地方。
程青全程陪同，殷勤之至，让我颇感意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晚上，我们和大学时一样，挤在一起说悄悄话。
我们不约而同的避开了一个人--陈志舟。
直到最后一天。

“晓晓，你到了那一边，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呀！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英文不好，自己报个班多学学啊！要什么，那里没有的，我给你寄去。千万别跟我客气！”
“珂珂，你怎么和我老妈一样。我大人了，再说是和同事一起，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呀！到那边看你哭不哭！到时候可别又囔着要回来呀！”
“我才不会呢！我路晓晓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吗？倒是你，一个人在深圳，我放心不下呀！”
“我有程青呀！”
“程青？珂珂，你真的觉得他可以负担起你的一生吗？我觉得程青给人一种太浮的感觉，没有安全感。”
“是吗？”
“他长的太俊俏，又很懂得哄女生。你又那么单纯，那么善良。我真的……”

“晓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会小心的。”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听晓晓说下去。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没什么别的意思！”晓晓顿了顿，“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优秀的人，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你和志舟，真的就这样算了？”我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句一直旋绕在我心头的话。
晓晓迟迟没有回答我的话，这让我有点后悔问了她。
黑暗的夜色中，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的呼吸，缓慢而悠长。

“明天你要坐飞机，早点睡好了！”我起身帮她盖好被子--这是一种习惯，晓晓喜欢把手放在被子外面，第二天就要打喷嚏。
我躺下身，望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想晓晓也一定没有睡着。

“珂珂，帮我忘了志舟吧！”久久，晓晓开口了，言语里充满了无奈和伤感，“那是个不属于我的东西。”
“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我也说不清。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特殊的联系了。我们只是朋友，就像你和他一样。不，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校友一样。”
“爱情，不是你想要就有的。它从来不存在，根本就没办法得得到。”

“晓晓，他是不是……”
“没什么，总之，你记住，他不是我路晓晓的心上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我们不要再提他好不好？我困了。”

我们的交谈嘎然而止。
我望着黑洞洞的窗外，百思不得其解。

晓晓出国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更依赖网络了。
我们总是在周末的时候同时坐在电脑面前“开打”。
晓晓告诉我那里的外国人很多，环境很优美，她常常听不懂别人说什么，还有一次上错了车，坐到了一半才知道，中餐店的老板居然不是中国人，但是很好客，饭菜做的很地道……
我告诉她深圳这几天天气很热，我晒得很黑，拼命抹防晒油也不抵事，给程青买了一条烟，送了一个很漂亮的打火机，在路上却被我摔裂了……
有时候，这么亲密的交谈让我忘记了我们身处两个遥远的国度。
原来，心是没有距离的。

志舟却来了深圳。
他负责深圳的一个项目。
大概要在深圳待一个多月。
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可以再见到他。
可是，生命中，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

我和程青一起到机场去接他。
看着他远远的走来。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火车站，他问我，很诚恳的问我，珂珂，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半年时间过去了。
晓晓走了，
我有了程青。
一切和那个流火的七月，都不一样了。

志舟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婉尔雅。
但是当他看到程青的那一刻，他明显的脸色变了。
程青的脸色也变了。

我很迷惑的看着他们，“怎么，你们认识？”
志舟很勉强的笑了笑，说，“我们在一次体育活动中见过面。程青是吗？”
程青也笑得很勉强，“是啊，大学生运动会上我们见过。”

“是吗？那算是旧友了。不过，我还是要介绍一下，陈志舟，我的大学校友，大文豪。程青，我男朋友。”
剩下的就是两个男人的寒暄和客套。

原本，我们计划在市内请志舟吃一餐饭。
但是志舟说急着要见深圳的同事，商量拜访客户的问题。
于是，我们很礼貌的分手了。

望着志舟的背影，
我第一次觉得他是孤单的。

后来，陈志舟曾经请我吃过一次饭。
席间，志舟问我，知不知道晓晓为什么执意离开北京。
我宛转地告诉他，晓晓是个事业型的女孩子，她一定要实现自己心目中的梦想的才会罢手。
志舟没有再追问，只是把目光远远地投在了窗外。
窗外，美人蕉灿烂如血。

晚上，我mail给晓晓，告诉她志舟的行程。
在文中，我写道：
他比往日清瘦了许多，但是目光却深邃了许多，显得不再温和，而略带锋芒……
我不知道晓晓看见这段文字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无法揣测，就像我不明白志舟的那个问题真正的答案一样。

程青是愈发得忙。
我每每给他电话，总是刚说两句，就告诉我有事情，匆匆挂了。
口气冷淡的好像是敷衍。
周末也总是我一个人在厨房忙来忙去。
而他，坐在电脑面前编写他的游戏程序，一边和女网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在这一点上，程青和晓晓却是如此相似——
在晓晓心里，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
而在程青心里，自己的快乐是第一位的！

我们的交往渐渐变得机械，变得无言。
我想，那大半就是一朵花渐渐枯萎的状态。
我也不再争执，心累了！
就这样吧，一切顺其自然。
直到有一天，心彻底死掉的时候，我想我会舍得离开的。
晓晓是执意的，我是坚强的！

是的，我是坚强的！
每每在心里重复一遍，我就会有一种水滴滑过玻璃的感觉。
有一点凉！
我抬头，天色却很好，阳光耀眼！

第五章  决  裂 

“终于还差了这一步，停在幸福前方不远处。若是爱与痛都曾经铭心刻骨，又何必想哭。决定放手也是种幸福，至少不用再为爱的梦想彻底觉悟……”
我一直以为我的耐心是可以支持一段很长的岁月的。
却没有料到这么快就筋疲力尽了。

由于公司的业务调整，我的部门被拆分了，所有的员工要么走人，要么调入片区。
我想或许这是个结束，或许是个新的开始。
我打算离开深圳去上海片区，我想去领略一下那个充满了小资情调的华丽都市。

晚上，我去了程青那里，他还在孜孜不倦的编写他的游戏程序。
我真从心底里奇怪他的老板为何不给他加薪？
也许，在boss眼里这不过是他手中商品的一个部件，而对程青而言，却是他的事业的开端。
我只是不明白我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位置。

晚饭过后，我轻描淡写的把公司的变化和我的决定同程青说了一下。
我尽量让我的语气变得最不屑，仿佛我只是去一个很近的地方，只是去几天便回来。
可我心里明白，这一去，可能就一辈子不回来了，纵是回来，也是物是人非了。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希望程青来挽留我，还是希望就这么决意的离开。
程青没有抬头，用淡得不能再淡的语气问我：去多久？
好像我真的就是去隔壁一个城市，去旅游几天一般。

我在他的身后坐下，望着他的背影，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最少三个月吧！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走吧，珂珂，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啦！
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就像一场梦！
可是，连我都无法控制我心里的期盼。
程青，你只要说一句话，我会立即改变决定，留下来的。

程青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话。
他原本就是个寡言的人，这种冷清清的环境，我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无法抑制心里的冰凉，
悄悄地掩上门，最后望一眼他，我走出了小楼。
深呼吸！

拨了一个电话给志舟，我想应该给他一个消息吧。
万万没有想到他已经回到上海啦。
他说抱歉，没有给我招呼。
我说没有关系，只要记得到机场接我就OK啦。

就这样，我很迅速的收拾好了东西。
才发现，一年过去啦，我几乎没有为自己添置什么，变化的可能就是几件衣服。
我还是我，我还是珂珂。
--一个并不美丽，却很坚强的女孩子。

程青给我来了电话。
听得出来，他很生气。
我一声不响的就走啦，这是以前没有的事情。
他问我怎么啦，他又怎么得罪我啦。
我在电话这边默默的流下了泪。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最后一次啦，最后一次啦。
我把电话放在一边。
我不想再说什么啦，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半个小时后，程青出现在我的门口。
“珂珂，你知不知道，你突然不见啦，我有多担心。“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啦？我打电话给你，你都不说话。”
“珂珂，你说话哇。”
“你刚刚和我说要去上海，什么时候去，去多久？”

我呆呆的看着他，全然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
我看着那张英俊的脸，那双闪着焦急的眼睛。
心里百感交集。

到了今时今日，程青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危机。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是否真的满意我们现在的局面。
他是否认为这就是他想要的、和我想要的，爱情？！

“珂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程青摇着我的肩，非常担心的说，“你怎么啦，在公司受欺负啦？生病啦？你说话哇--”
我走到窗边，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的部门解散了，我要去上海工作。”
“多久？不去不可以嘛？”

太晚了！
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的缘分太浅了。
在我的心里，已经下定决心。

“程青，我们分手吧！“

第六章  上  海 

直到这一天，我才发现，我和晓晓是那么的相似。
程青第一次领教了我的执著。
在那一霎那，我是铁了心要离开！

三天后，我顺利地来到了上海。
志舟在人群中向我微笑。
第一次觉得他的微笑那么温暖，
让我好想去拥抱！

第一件事，就是换了一个手机号码，
我要人间蒸发，我不要程青再找到我！
确切的说,
我不想知道他会不会找我！

程青是一个过去的梦了，
我不要再怀念！
也不给自己怀念的机会！
一切重新开始，我还是珂珂！
我选择了辞职。

志舟已经帮我租好了住处，是一个他亲戚的房子，很老式的小阁楼的顶层。
斜开的窗户，躺在床上，可以直接看到星星。
赤脚踩在木地板，偶尔还会吱吱地叫。
床是很早起来的雕花木艺品，虽然已经有些岁月了，但是依旧显示出老主人的品味和爱惜。
相对的是，一床奶黄色的被褥，把整个房子衬托得别外的温馨。
最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新转了一台空调，冷暖两用的。
上海这种的老阁楼，大半是没有暖气的。

志舟解释说原本是他打算住过去的，所以装饰打扫了一下。
而且他的亲戚出国探亲了，房租就不用急着给，等三个月后再交就好了。
我知道这不是真话，因为空调是这两天才装好的，我看得出来。

说真的，我很感谢志舟。
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马上选择辞职。
毕竟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而且我手上没有太多的现金。
而他用这种很含蓄的方式，给了我很多帮助。

接下来，我的运气出气的好，很快就在上海找到了一份外企的工作。
上海和深圳不同。
上海的外企和国际化的程度远远强过深圳。
这才是国际大都市。

我开始学着穿着纯色的套装，学着穿着细跟的鞋子，学着把头发染成褐色。
每当我在电梯内，注视自己模样的时候，我感觉，晓晓，也是这个样子的。
我开始觉得自己也是美丽！
原来，美丽，一样是需要包装的。
而改变，仅仅是一个月的岁月！
真不知道，永恒的还能是什么。
那个穿着白色实验服，浅浅笑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这个月，没有丝毫程青的消息。
应该说，除了晓晓，除了志舟，我没有接到任何人的消息。
或者这样说更为确切，我拒绝了所有人的消息。
这种安静，让我以为，我可以，也已经,忘记程青了。
直到，他出现在我面前。

那注定是一个误会。

我象往常一样，下班，准备回宿舍。
志舟匆匆来电，给我送来新一期的《青年文摘》。
我们在公司门口会面。
我谢了他，很礼节性的问他吃了饭没有，我请客。
他答应了，然后很礼节性的接过我手中的很沉重的大纸袋。
里面是厚重的英文资料。

一切都是很礼节性的，绝对的不含有暧昧的成分。
我们的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的从容和自然。
事后我想了千百遍，也不知道程青是从哪个表情，哪个动作，误会了我。

但是，我不可否认，那样的黄昏，淮海路的街头,的确是合适情侣们的漫步。

当我看见程青站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一脸的错愕！
而这错愕的表情，成为了我背叛最好的诠释。

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甚至没有想起我应该解释什么。
或许，在那一刻，我根本没有意识到程青在想什么。
我已经忘记我身边还有一个志舟。

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程青背转身，急速地奔跑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程青也没有。

那天夜里，我握住手机一夜。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问问他如何来了上海，如何找到我。
还是应该彻底的忘记那个有着刚毅的面孔的男子。

我思前想后，我反复求证。
结果是他的手机关机。
这一次，从人海中消失的，变成了他。

一夜枯坐到天明！
或许！
那一眼，只是我的幻觉，权当是他和我最后的告别！
   
路过街边的糕点店时，
我才想起，原来，昨天，是我的生日。
这是他喜欢的惊喜方式，
我却不能醒悟。

晓晓说她打算回来，直接派到上海总部。
我期待和她的重逢。
或许只有她,能够读懂我内心所有的迷惑.

第七章  重  逢

两周后,我收到了来自深圳的邮件。
不是一封电子邮件,而是用笔一字一句写的。
程青说只有这样,才是最合适表达他的心情的方式。
写下来就不再改变,不象word里面可以无痕迹地涂抹,到头来都是虚情假意。
他要我看清楚他的心意.

三页信纸,笔迹张扬.
内容却不过数百字.
显然并不象他说的那样,是随心而写.
明明经过了斟酌.
在我看来,满纸满纸写的是不甘心和不信任.
表面上的,是对我的祝福.
埋在字里面的,都是责问.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相爱地.我们会有那么一天,走进礼堂,相守一生.珂珂,你可能已经忘记了吧,这曾是你说过的话.我却一直记在心里,还傻傻地以为这是什么誓言.”
“珂珂,你已经变了,人变了,模样变了,心也变了.”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和我一样,能安于现状的人.我以为我给了你足够的快乐和关怀.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能够给你足够快乐和关怀的人不是我.”
“我不知道你是哪一刻决定离开我的.傻傻的我，还一直把他当成晓晓的男友。人家都追到深圳了，我还无动于衷。”
“如果你确信他爱的是你,你爱的是他,那么我无话可说。”
“抱歉,我不能大方地祝福你们,但是我依旧希望你幸福。”

程青是爱我的.
只是这种爱的方式,不能被我接受.
我需要的是两个人一起的快乐.
我是爱程青的,直到此时此刻,我仍然是爱他的.
只是我无法放弃自己的感受,完全地以他为中心.
为什么,程青不能设身处地为我想想.
我站在一旁的看着他快乐的时候,谁问我暖,谁问我快乐了!

程青太自私!
这是晓晓对我唯一的解释.
我不知道你爱他什么.
这是晓晓对我最大的疑问.

我爱他什么?
是那一张有棱角的面孔吗?
还是闪动在八月里面的汗珠?
抑或者是那个笑容?
我只是觉得,我就应该爱他,没有理由.
真的仿若前生注定我今生要还他.

晓晓的班机降落在上海新浦东机场.
我原本想和志舟一起去接晓晓的.
但是他说公司要开会,没有去.
是托辞吗?
我不知道。

晓晓一丁点也没有变.
虽然黑了,瘦了,但是我一眼就认出她.
白T恤,天蓝色牛仔裤,马尾辫,
还是我的晓晓。

我们热情的拥抱在一起。
那一刻，我真的有流泪的冲动。
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具体倾诉的对象。
原来，网络，和现实还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如何在网络的这一边向晓晓说明所有事情的经过。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误会。
虽然——晓晓已经选择了离开志舟，
虽然——我并没有选择志舟，那不过是程青的误会。
但我唯恐晓晓不能真切的理解，而远在万里之外的我，又无法积极解释。
或许，在我心里面，还一直把志舟当成是晓晓的，
还一直认为哓哓是深爱着志舟的。

面对我的倾诉，晓晓并没有太多的解释。
或许她对程青的偏见太深，
她只说了一句话，便沉沉睡去。
“珂珂，世界上除了程青，还有很多好男孩子。你为什么一定要吊在那颗树上，而看不见整个森林呢？”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晓晓变了，
她不再喜欢和我分享心事。
也不愿意倾诉自己的心事了。
似乎，在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隔阂，
但是我却找不到根源。

虽然这次晓晓能够留在上海，
但我们却远远隔在上海的两边。
一个月也就只能见两三面。
地点往往都是在晓晓宿舍附近的咖啡厅。

和晓晓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香港的男孩子，叫杨苏。
那是一个很文静的男孩子。
白白净净，清清秀秀，却仿佛柔弱些。

我曾经傻傻地问过他，为什么不回香港，香港的薪资比上海是高数倍的。
他看了一眼晓晓，然后说，香港买房子太贵了，竞争又激烈，待在那里太累了。
我知道这不是根本的原因。
从他看晓晓的眼神里面，我知道他很喜欢晓晓。

我也问过晓晓，杨苏是否是为了她才来到上海的。
晓晓却说，杨苏有他的自由，他喜欢去哪里我是管不着的。
我说，晓晓，别和我玩作迷藏，你知道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他？
晓晓笑着说，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一点点。

虽然在外人眼里看来，无疑晓晓和杨苏是一对。
但我想晓晓是不爱他的，尽管也不讨厌他。
因为每次我们出去的时候，晓晓都坚持AA，不让杨苏买单。
或许，晓晓还是没有对志舟忘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这么认为，
晓晓是爱志舟的。
因为她爱了他整整两年多。
我在她身边，见证了她的快乐！

我不知道晓晓和志舟分手的真正原因。
晓晓从来不愿意和我提起志舟。
志舟也总是叉开话题。
但他们越是不肯说，我越觉得蹊跷。
而他们也从不见面，既便我有心撮合，也是无能为力。

那一天，晓晓突然心情很好，说要来我这边陪我吃鸡丝面。
说到鸡丝面，这里面是有一个缘故的。
我们在大学时，曾经有一次班级聚餐，在芙蓉阁吃过一碗10元钱的麻辣鸡丝面。
味道真的是很好。
于是鸡丝面，就成为两个贫穷女孩子心里的一个秘密。

我的楼下就有一个川菜馆。
也有麻辣鸡丝面。
我常常在楼下吃鸡丝面，
想念着我们贫穷的相处。

正好志舟也说要来帮我修电脑。
这并非是我有意安排吧？
是他们自己巧合罢了！

我是一个电脑白痴。
电脑是志舟帮我组装的。
于是也只能由他来担任我的维修师了。
上午一大早，志舟就提着一大包光碟和工具来了。
还给我带了早餐。

我看着他在我身边忙碌，
我突然觉得，
如果程青是他，多好，
或者，他是程青，多好。
为什么晓晓要放弃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呢？
为什么程青不可以像他那样关怀备至呢？
我不明白！

中午时分，晓晓打电话说她已经到了。
我要去下面接她。
我问志舟，中午想吃什么。
他一面在紧螺丝，一面说，
我还得帮你重装系统，得两三个时辰。你给我打包吧，鸡丝面。麻辣的那种。

我下去接晓晓。
我们在川菜馆，点了几个凉菜，三份鸡丝面，两份麻辣，一份海鲜。
欢欢喜喜的拿上楼。
晓晓问，要三份作什么？
我说，上面还有一个人，在帮我修电脑。

开门那一霎那，
我努力让自己变得自然。
虽然这并非我处心积虑的安排，
但是我心里还是隐约有些不安。

和我预料的一样，
晓晓和志舟同时愣在了门内外。
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神，
只听见他们客气地打招呼。
“晓晓，你来了，好久不见了。”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真的好久不见了。”

我躲进了厨房，假装听不见他们的交谈。
但是他们的声音真的很小。
我也没好意思蹲在门口听真切。

直到我把饭菜装好，
拿到客厅的时候，
才发现他们远远的隔着，
好像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大家坐在餐桌边。
晓晓把海鲜那碗，递给陈志舟。
我惊讶地望着晓晓，晓晓，那份海鲜的，是给你点的吗？
晓晓说，陈志舟不吃辣的。我吃麻辣的也行。
我看看志舟，满腹狐疑，你不吃辣吗？
志舟似乎有些尴尬，他笑笑说，现在习惯了，也无所谓。
晓晓看了我一眼，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刚吃完饭，晓晓说要去附近的书店转转。
志舟马上接上说，这个月的青年文摘应该出来了，我来的路上忘记给你买了，正好你和晓晓一块去看看，顺便挑挑有没有什么好书吧。
我听懂了他们的意思，他们是一刻也不想面对了。

我只好顺从的跟着晓晓，离开了我家。
一路上，晓晓沉默不语。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拦住了晓晓。
“晓晓，你和志舟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毕业才半年，你们就冷下来了。事情过去一年多了，你们还是不肯说清楚。晓晓，你不要再说什么优秀的渴望，我不相信。”
晓晓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珂珂，我明白你对我的好。真的，我知道。但是你必须清楚，我喜欢陈志舟，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珂珂，请不要把我和他再联系在一起。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即使，是为了你！”
“有些事情，让陈志舟来告诉你会比较好一些。珂珂，求求你。别再去撮合我们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或者说，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
“我对陈志舟，早就没有感觉了。所以，我才会选择去北京的，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现在正在考虑是不是答应杨苏的求婚，和他一起去香港……”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人的感情可以说变就变吗？
或许，是我太幼稚了，
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其他的可能。
还有太多太多的不能说。

于是，我和志舟，我和晓晓之间再也没有重叠过。直到杨杨的婚礼。
杨杨是我大学的同学。
她的新郎也是我大学的同学，外号叫大兵。
八月六日，在老校园。

第八章  婚  礼

婚礼，如期举行。
身穿象牙白色婚纱的杨杨是那样的美丽。
黑色中山装的大兵也是满脸喜气。
两年的时光如梭飞逝。
那群衣着简陋的孩子们都长大了！

这以其说是一张婚礼，不如说是一个聚会。
毕业三年后，我们首次相聚在一起。
来亲眼来见证一场校园爱情步入婚姻。

整个婚礼，我们选择了在学校的露天舞厅举办。
八月的假期，这里安静的就像我们从来没有离开。
宣誓完毕，我们一起把手中的花束抛向空中。
徐徐落下的花瓣，仿佛我们的昨天。

整个婚礼里面，除了大兵和杨杨，最瞩目的应该是晓晓和志舟了。
志舟一向都是引人注目的。
而刚刚留洋回来的晓晓,也理所当然地成为焦点。

婚宴进行中，杯酌交错，酒过三巡。
大家都有几分醉意了。
我听见有人问志舟，怎么没有把女朋友带来。
还有人问晓晓，怎么没有找个外国人回来?
他们都忘记了，志舟和晓晓曾经是一对。
三年，真的什么都可以遗忘吗？

在到后来，就什么话都有了。
我听见有人问：你说志舟啊，你怎么把晓晓也弄丢了。早知道你们没意思，哥们我就追了。
还有人问晓晓：我当年其实顶喜欢你的，不过我知道我比不上陈志舟，没胆子追求你，现在更是没机会了。
甚至有一个平时和我没有说过十句话的男孩子，走到我面前，要敬我酒，说，珂珂，其实你顶有男生缘的，只是我们都不敢追求你。怕你看不上我们这么不上进的人啊……
我看看志舟，看看晓晓，发现他们都在望着我。

最快倒下的是大兵，今天的火力集中点。
杨杨一个人都扶不住，几乎是让三个清醒点的男生扛回宾馆的。
一路上大兵就囔囔着，我追了杨杨七年了，她总算是点头答应了。我是真心对她好，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我发誓！我一定对她好！

大兵是个直爽的人，他从进大学开始就喜欢杨杨，到今天一直没有变过。
大兵也是一个朴实的人，有一说一，他虽然给不了杨杨太奢华的生活，但是他会给杨杨他的全部，毫无保留。
正是大兵的这种为人，才让我们这帮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兄弟们会不约而同的聚集一起，为他庆祝。

晓晓也给他们灌了不少。
我要为她挡酒。
她不让，珂珂，别拦我，今天高兴，我们替大兵高兴。
我看着她一杯一杯的倒在口里。
我突然觉得很陌生。
晓晓，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和我分享呢？

晓晓也醉了，我扶着她，跌跌撞撞地走向宾馆。
晚风拂来，酒气袭人。
我突然想起了程青，想起了南国的仲夏。

我突然想起我们的回程票还没有定。
我问晓晓，晓晓，回上海的票还没定呢，陈志舟问我们是明天走，还是后天走。
晓晓突然一把推开我，大声的说，“张珂，我早就说过了。我是我，陈志舟是陈志舟，我们一点瓜葛都没有。”
我被推得一愣，“晓晓，你怎么啦？”
晓晓说，“张珂，你一定要我说明白吗？陈志舟他是个懦夫，他从大二就开始喜欢你，却一直不敢说。”
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晓晓已经跑开了。

我在宾馆等了晓晓一晚上。
她在半夜给我发短信说，她已经到了上海，杨苏来接她。
晓晓的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
怎么会这样子？
晓晓她疯了吗？
她喝多了，迷糊了吗？

第二天，我早早地去退了房。
也没有和陈志舟打招呼，
就上了回上海的火车。
志舟一遍一遍的拨打我的电话。
我都没有接。
我的心里乱极了。

回到家。
习惯性地打开邮箱。
晓晓已经给我发来了一封信。
她向我道歉，她说昨天她是喝多了，才会没轻没重得乱说话。
“但是，珂珂，陈志舟他喜欢的的确是你。”

“那次去看日出，我就应该知道陈志舟他喜欢的是你，不是我。我知道那天你是不会去的，但他执意要等。一路上他不停的回头望。当时我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他一开始想等的就是你。”
“大学两年的相处，我吃辣，他不吃。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为我改变。所以只有我来适应他。而现在，我不吃辣了，他开始吃了，因为珂珂，你是爱吃辣椒的。”
“他只爱看《读者》，从不买《青年文摘》。现在，他期期帮你买，从来都没有落过吧？”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就是在感情上太犹豫了。他不敢向你去表白，又不知道怎么拒绝我。所以，我们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过了两年。什么也不是，他甚至没有拉过我的手。”
“珂珂，我发誓，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爱的是你。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并且祝福你们的。因为珂珂，你对我太重要了。可是等我有所察觉，我已经陷得太深了。我不相信，我打动不了他。”
“我要去北京，他完全没有挽留，反而说好。那个晚上，我算是彻底绝望了。可我还傻傻安慰自己，去北京也好。或许分开了，他就会念起我的好。”
“到了北京三个月，我有机会去上海培训。我去找他了。公司给我配的笔记本坏了。陈志舟把他的借给我。就这样，我看到了他的文章。他写的就是他自己。文章的名字叫做“暗恋”。”
“看完那篇文章，我躲在宾馆的盥洗室里面，咬着毛巾哭。”

“他说他很喜欢一个人去“梦园”背英文。
那是因为有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子也常去。
他说他看不到那个女孩子的长相，只是那个背影，‘让人怜极了’。”

“后来，他在图书馆又遇见了她。”
“只是一个背影从我身边走过。一阵风。我突然觉得那么熟悉，似曾相似。我再定睛去看，又不见了。于是，我整天的心神不宁。”
“这是我内心的一个秘密，我不愿意分享给其他人知道。若是他们知道我迷恋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女孩子，岂不是被他们笑了大牙。”

“我再次遇见她的时候，终于可以看到她的笑容了。她长的不算漂亮，但是很清秀，笑容浅浅的，像三月里绽放在春风里的小花。她总是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形影不离，连衣服的款式都类似。或许，那是她的姐妹吧？”
“我希望能与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和她认识，但似乎任何一种方式都过于庸俗。我不希望我在她心里留下什么坏印象。”
“我常常能够遇见她了，确切的说，是她们。她们常去图书馆，我会在那里等她们。有时候等不到，就会误了中午饭。她们常去篮球场，于是我也常去。但有时候打上一两个钟，也见不到她们。有时候，我和她们在林荫道上擦肩而过，她们在亲亲密密的说话，而不知道我在回头望她们。这种状态整整持续了三四个月，直到那次特困生补助大会。”
“有一个女生的表格遗失了，我请她到学生会补填一下。原来，她就是那个常常和她在一起的女孩子。于是我终于认识了她，她叫张珂，大家都叫她珂珂。这个认识不算浪漫，但至少不恶俗吧？”
“我还利用自己的权力，去查找她的档案。原来，她还是化学系的高材生。是啊，去年表彰大会上，是她拿的一等奖吧，我怎么都忘记了？”

“志舟在《暗恋》里是这样描述你的，你看，他的眼里只有你。在我注意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处心积虑地在留意你了。”
“珂珂，如果当初爱上他的是你，不是我，该有多圆满啊！”
可是晓晓，我远不如你有勇气，所以我根本就不会爱上他这种人物。所以你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
“那次日出，我以为珂珂会去。谁知道，来的却是晓晓。原来上天安排错了，喜欢我的是晓晓，不是珂珂。珂珂只是在为她的朋友牵线，而那条线原本是为她准备的。”
“晓晓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如果没有珂珂，或许，我会喜欢她的。她性格坚强，敢作敢为，是个让人尊敬的好女孩。但是我更想要的，是一个象珂珂一样，文文静静的女孩子。”

“误会越来越深，珂珂已经把我当成了晓晓的男友。有一阵子我也试图去放弃，好好的爱晓晓。但是我常常会不经意看见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又忍不住想去保护她了。”
珂珂，我不敢问，你是不是早就爱上志舟了，只是因为我，你不敢去爱？是我坏了你的好姻缘吗？
晓晓，请不要这样说，我的黯然神伤，只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我觉得寂寞了。

“我们的关系就这么僵持着。我越是明白她们两之间的感情，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非常明白，如果我把话说清楚，晓晓和珂珂都会离开我。我也越来越明白，我并不爱晓晓，虽然她很值得我去爱。我唯一能给晓晓的，就是支持她，而且不让她有更深的投入。”
“晓晓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应该明白的。如果我爱她，我早上就说了，不会等到晚上。如果我爱她，我早就拥她在怀里了，不会远远离着，只是把外衣给她披上。如果我爱她，我就不会让她去北京，让她离我那么远。”
“珂珂，是我自己太傻了，我以为是因为他是一个校园里面的红色人物，要注意影响，不能太放肆，才会和我若即若离的。我以为他对你的关心，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珂珂，我真傻。
可是，他把我看得太轻了。我路晓晓是那种抢自己好朋友爱人的人吗？他若是明着说，或许，我还觉得这个男人能担待。”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把电脑还给志舟。我在电脑里留了字条。我说，既然你爱的是珂珂，那么你就应好好把握，珂珂，是一个值得你去珍惜的人。爱不光是在心里，最重要的是要让她知道。”

“回北京的时候，我想了很久，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你那时已经有了程青。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这对于我而言，毕竟是伤自尊的。所以，我想，由着陈志舟他自己吧，他若是真爱你，会去深圳找你的，他若是不去找你，我又何必去干扰你的生活呢？珂珂，请你原谅我的沉默和对你的不坦白。”

“后来，我去了澳洲，你也离开了程青。
我知道你去了上海。
当我知道你和志舟关系顶好的时候，其实我顶放心的。因为虽然志舟他在感情上是懦弱了点，但至少是很专一的，至少比程青，能够给你更多的幸福。
只是你，珂珂，你完全没有读懂他对你的深情厚意。”

“现在，我已经对他没什么感觉了，我只希望你幸福。
杨苏是个很好的人，他为了我，放弃了香港的职位，来上海当小职员。
或许，他才是我的真命天子吧。
我想，我会好好考虑他的请求的。
珂珂，你也是。
如果你和志舟在一起，我会很放心的。”

我泪流满面。
我看到的并不是陈志舟的深情厚意，而是满屏被撕裂的自尊。
晓晓那么好强好胜的人，如何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虽然她口口声声的说已经忘记了当年那段情。
但是，晓晓，面对你的人是我啊！
我还读不懂，看不出你的伤心和无奈吗？
若不是我，路晓晓你一定是昂首去争到最后一秒，
然而，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退出了。
我就这么不自觉的破坏了我最好最好朋友的幸福！

电话突然零零作响。
我拿起电话。
是杨杨。
那边急急切切的问：珂珂，你怎么突然招呼也不打就回去了？陈志舟他到处找你，我们都急坏了。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平淡的说，上海这边有些事，我就提前回来了。
杨杨说，那你怎么电话也不接，搞得我们还担心你出了意外。
我答非所问，晓晓不也回来了吗？
杨杨颇感惊讶，晓晓和你不一样啊。
我突然觉得很愤怒，我和晓晓有什么不一样呢？
杨杨一时语塞，可是，你真的把陈志舟吓到了。昨天晚宴后他就没有看到你了。晚上他在车站买票时看到晓晓一个人回去，知道你应该还在南京，却又一直联系不上你。他都急坏了。你也知道南京的治安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你又三年没回来了，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反问到，那他为什么不担心晓晓？晓晓晚上十一点才到上海啊。
杨杨停顿了很久，说，珂珂，我觉得志舟关心你多过晓晓。你不觉得吗？他和晓晓早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不应该这样对他。
我亦无语，杨杨，对不起，我现在心情很坏。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谢谢你们的关心。

挂了电话，我心里千头万绪。
我还是不争气地想起了程青。
如果那个爱着我，疼着我，关心我的快乐的人，是程青，该有多好。
如果那个担心我，挂记我，微笑地看着我的人，不是陈志舟，该有多好。
因为他是陈志舟，就注定了我不可能爱他！
我和志舟，只可能是朋友，不可能是爱人！

我知道，在我心里，我还是想念那个风一样俊俏的男子。
只可惜，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
我也知道，陈志舟他很符合我的要求，细心，懂得体贴人，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只可惜，他给的幸福，我承受不起。

晓晓尚且还有一个杨苏，而我……

暗恋没有错，喜欢也没有错。
我们只是没有在合适的时间遇上合适的人，说合适的话。
晓晓是不合适志舟的。因为晓晓的个性太强。
程青也是不合适我的，因为他太自我。
我和志舟其实是合适的，但是我们没有合适的时间遇上，说合适的话。
我们谁都没有恶意，谁也不想去伤害别人。
但是我们给不了别人幸福。
面对爱，我们无能为力。

小区里反复放着一首徐美静的《城里的月光》。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世间万千的变幻，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心若明白灵犀的方向，”

我给晓晓回信说，晓晓，爱人是不能让的。并不是你不爱他了，我就能爱他的。
晓晓很快回信了，珂珂，我们是好朋友，永远都是。不管你是否选择他，都和我们的友谊没有关系了。
我也给志舟发了邮件，谢谢他对我一直以来的关怀。然后含蓄的告诉他，有些人合适做朋友，就不再合适做恋人了。这些人，是不必守候的。
志舟也给我回了邮件，你说的很对。有些人只合适做朋友，不合适做恋人，所以我不会勉强自己，也不愿耽误别人。有些人是深爱过的，但不一定要拥有。我只希望她能快乐！我愿意等候，但不强求她给我答案。

我无法强求别人来爱我，
也不能拒绝别人来爱我。
我远远望着志舟，
心里真的有一丝歉意。
志舟，你知道吗？我不能爱你。

日子就这样淡淡的过去。
我和晓晓还是一个月见上几面，去逛逛街，看看电影。
杨苏偶尔也会出现。
说实在话，我顶喜欢这个精致的男孩子。
他其实很合适晓晓，沉默，不做声，却能洞悉晓晓内心的想法。
他不会和晓晓大声的争执，他总是由着她，让着她。
他很了解晓晓，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我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欢喜。

第九章  杏黄色玫瑰花

算算，我离开深圳也快又一年的时光了。
十一月的上海，已经秋风萧瑟，黄叶遍地了。
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望着夕阳落下去。
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
就在一年前，程青来上海找过我。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程青。
我知道，时隔一年，我还是想念他的。
我对他的感情，非常非常的复杂。
我是爱他的，但是我不能接受他爱人的方式。
于是，我逃来了上海，
却还是没有忘记他。

今晚，我打算一个人去黄浦江边走一走。
那里灯光璀璨，不会让人觉得太寂寞。
的确，夜风冷冷地刮过面颊，让人觉得清醒和爽朗了不少。

我特意的把手机关上。
我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享受这个生日和月光。

街上依旧是成双成对的恋人。
还有卖花的男孩。
远远的，还有游江轮船的马达声。
这一切是那么的生动。
我看着周边的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
我开始觉得自己也被感染，慢慢地快乐起来。

面前有一个麦当劳，临街的窗口正在贩卖冰激凌甜筒。
我挤了进去，买了两个。
呵呵，我习惯一次买两个
这样才够满足。
程青总是笑着说我是“小馋猫”。

想到这里，我的脸上满绽着笑容。
回过头来，
我突然看见。
程青就站在不远处。
他手里拿着一大束的杏黄色玫瑰花。
在人群中，在月色下，显得那么的夺目。

那一瞬间，真的仿若如梦。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怎么做。
那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了。

我的泪水已经在眼睛里面打转。
因为太不真实了，我无法相信这不是一场梦。
他不可能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无法再见到那张刚毅面孔上灿烂的笑容了。

如果是梦，我真的不愿醒来。
我宁可这样站着，看着他，千年万年。
那一刻，我完全明了了我的心情。
我是那么的爱他。
已经爱到生命里，爱到骨髓里面。

我呆呆地看着程青走过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满脸笑容。

突然，他的脸色变了，急冲冲地跑过来，
猛力地把我拽到身边。
这时，一辆摩托车从我背后疾驰而过。

我吓了一跳，
也看到了月光下，他脸上分明的焦急表情。
我突然笑了，眼泪滑落面庞。
他也笑了。

“生日快乐，珂珂！”

我收下了他的花，
把我的一个甜筒分给了他。
我们在这样一个夜晚，在浦江边游荡。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来找我。
我也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想这就是缘分吧。
其实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找到。

或许是那束玫瑰耀了我的眼。
或许是月光下，人群中，那一身驼色的格子大衣特别的温柔。
或许正应验了一句歌词——
这都是月亮惹的祸，
那样的月色太美丽太温柔……
我再一次的不可救药的深陷进去了。

深夜，程青送我回家。
在门口，我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邀请他进去坐坐。
他笑笑，没有说什么，转身下楼了。
我关上门，开始回忆整个事件。
多么不可思议啊。
但却如此真实的发生了。

我打开手机。
先看到晓晓的短信。
“珂珂，生日快乐！生日大餐不能陪你了，找个帅哥陪吧！”
“珂珂，怎么关手机了。哦！我知道，一定有帅哥陪，不要我。好吧，等我回去，要请我吃大蛋糕。”
然后是志舟的，他现在在广州出差。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生日快乐，陈志舟。”
还有一条，刚发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从今晚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爱我的。这是天意，我们是笃定要在一起的。”

我反反复复地看着最后一条短信。
我知道这是程青发来的。
我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那么那么的希望能够和他重归于好。
可，我还是矛盾的。
该不该再回到他身边？

他不远千里，两次来上海找我。
我是感动的。
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不然，以他的个性，绝不会来上海找我。
我也知道这一年他是反复矛盾的，
他也一定暗暗打听过我在这边的情况。

最后，他选择了，也告诉我他的选择。
而我，我该怎么办？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远远地避开他。
用我的自尊来保护自己不再去找他。
但是回避不是办法，黑夜里，我还是想着他，思念如浪潮汹涌。

我想让他自己飞翔。
等他找到了新的归宿，我就可以彻底死心。
然而，一年过去了，他找到我了。

我们彼此相爱，却又彼此折磨。
往日的我们，就好像两个完全不对口的零件，硬要磨合，结果两个人都鲜血淋淋。
这一次，会不同吗？
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

我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喊——
珂珂，你是爱他的，他也是爱你的。为什么不勇敢一些？去啊，说你爱他啊！
我心里还有一万个声音在喊——
珂珂，不要啊，这样最完美的。再回到原来的状态，又是无休无止的争吵和冷战。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情。

那么，谁给得了？
陈志舟吗？
那个傻傻的爱了我五年多的男孩子？
那个为了我，开始吃辣椒的男孩子？
那个为了我，每半个月定期去买《青年文摘》的男孩子？
那个一直在我身边，呵护我，关怀我，却没有任何要求的男孩子？

我看着桌子上新的那一期《青年文摘》。
那一刻，陈志舟淡淡的笑容，迅速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是的，陈志舟可以给我很安稳、很温馨的生活。
我们可以很平等的沟通。
他会为了我的快乐来迁就我。
他会关注我的每一个感受。
程青不会。
他始始终终都是以他的感受来决定一切的。
就像他的短信，那么气势逼人，那么霸道。
仿佛算定了，我会回到他身边。
他的霸道和志舟的平和，形成了好鲜明的对比啊。

可，程青说的也一点都没有错。
我和他是上天安排好的，是笃定的。
我不知道我爱他什么。
说不出来，就是爱，就是那种强烈到窒息的感觉，根本掩饰不住。

然而，我不可能当这一年什么也没有发生。
志舟以他平和的方式，进入了我的生活，进入了我的心。
我知道他很爱我。
这种爱会让很多人觉得幸福。

抚摸着《青年文摘》崭新的封面，我心里百般无奈。
我也不想辜负他。
他对我的好，对我的无微不至，对我的一心一意，我都能体会，也很感动。
但是感动不是爱。
为什么他不是程青，为什么他不是那个让我等待许久的人，为什么我们之间没有笃定呢？

我不可能像爱程青一样的爱他。
虽然，那种爱好盲目。
程青也不能像他一样，多为我想一想。
他的这份爱，让我很辛苦！

手机嘤嘤作响，是志舟打来的电话。
“珂珂，生日快乐！”
“谢谢！你的短信我收到了。”
“生日过得还开心吗？”
我迟疑了片刻，尽量保持语气轻松，“顶好的。今晚的月色很迷人。”
“那就好。早点睡。天气冷，别冻着了。晚安！”
“你也早点睡，晚安！”

挂了电话，我突然觉得很不安。
志舟居然没有问我为什么没有开机，也没有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语气显得很落寞。
我觉得他好像很不开心。

但是我真的没有勇气打电话问问他。
直到第二天的凌晨三点钟，我看到他新发的短信后，我才明白了。

“珂珂，刚刚你应该是和程青在一起吧？一个礼拜前，我们在街上遇见。他说很想念你，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他说以前他以为你是因为爱上我才离开他的，现在知道只是一个误会。他说他想重新追求你，希望我能帮帮他。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但是我想，或许你是想见他的，或许你见了他之后，才会知道你还爱不爱他。”
“珂珂，直到刚刚，我才能确定。你要的快乐，你要的幸福，是我给不了你的。我希望你快乐，这是我爱你的唯一的方式！”
我的泪顺着面颊，湿了枕头。
我不停的在心里说，对不起，志舟，对不起！

第十章  突如其来的疾病

那一夜，分外的寒冷，我发现停电了，空调早就停止了运作。
是啊，很多事情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比如今晚，要我受冻。
我抖抖嗦嗦，蜷在一起，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程青已经在我家的楼下等我了。
他买了牛奶和茶叶蛋，靠着街灯的柱子。
这是他在深圳最习惯的早餐，
却不是我在上海最习惯的早餐。
我望望街对面那个卖豆浆的老太太，
心里想，今天喝不到你磨的豆浆了。

他送我到公司，中午又等我吃饭。
当我下班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他揽着我的肩，说道，“珂珂，我们去吃寿司好不好？”
我推开了他，“程青，不要这样。”

“怎么了？不喜欢吃寿司，那么我们去吃韩国烧烤好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看上去还不错。”
程青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事实上，此刻的我，在想陈志舟。
如果是志舟，他一定会带我去街头那家粥店，那里的百合玉米羹很好吃。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晚上得加班。我想，我还是我还是先回去吧。拜拜！”
我夺路而走。

直到我一个人站在地铁里，看着拥挤的人群倏然消失，我的泪终于滑落下来。
我知道我没有能力去改变程青。
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自己。
我觉得，我对自己的爱情，有点无能为力。

我不敢去揣测现在程青的心情。
我这样的拒绝对他是一个打击。
我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负气离开。

回到家里后，我发现头疼欲裂。
或许，是昨晚天太冷了，
或许，是昨夜的一夜未眠，
或许，是今天的思绪万千。
我开始整个人昏昏沉沉。

我吞了两片“白加黑”，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屋子里还是没有来电，估计是保险丝坏了。
房东也仿佛没有回来。我看着加了锁的电阀匣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屋子里没有一丝暖气，冰冷冷的。
只有我的额头，火腾腾的。

迷迷糊糊中，我的手机响了。
是程青。

“珂珂，你吃过晚饭了吗？事情办完了吗？晚上十点钟《钢琴师》首映，去看吗？”
《钢琴师》？
是呀，今晚首映，我等这部片子很久了。
可是，我现在正在发高烧。

“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些不舒服，我想我是去不了了。”
或许是我有气无力的声音泄漏了我的身体状况。
程青听出来了。
“珂珂，你怎么啦？我听你的声音很不好。”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发烧。”
“我去看看你，行吗？”
“这……随便你吧。”

三十分钟后，程青到了我家。
他摸了摸我滚烫的额头，二话没说，直接把我送去了医院。
我的情况更不好了，思维基本上停止了，由着他们。
挂号、问诊、化验、挂水……
直到我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面，程青陪在我身边。

我的血管细，挂水的时候扎了好几针也没能找到血管。
尖锐的疼痛，不断的刺激着我的大脑皮层。

终于左手换右手，给扎上了。
我的眼泪也不争气的落下来。
程青象哄孩子一样的说，没事，没事，挂完这瓶水就能好了。

护士走开了，急诊室的临时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程青了。
我低声和程青说，你能坐到床上，让我靠靠吗？我躺着难受。
程青把我扶起来，搂在他怀里。
很温暖。

我把头枕在他的怀里。
我真希望这一辈子，程青都能像今晚一样，疼着我，宠着我。
突然，我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程青，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他摸着我的头发，摸着我纤细的手指。说，
我知道。我也爱你。珂珂，一直都爱你。

第二天，我的烧退下去了。
医生诊断，可以回家休息了，并且给我开了三天的病假单。
我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假，然后和程青回到家。

程青明显也累极了。
昨晚他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
一会儿起来看看我，摸摸温度，给我擦擦额头上的汗，
一会儿看看点滴的药液还剩下多少。

他先送我上楼，扶我躺上床。
然后，问我想吃点什么？
我摇摇头，实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说，得吃点什么，不然身体怎么恢复？我去给你买鸡丝面吧？多放点辣椒，就有胃口了。

看着热气腾腾的鸡丝面，
我忍不住问了程青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丝面、喜欢看《钢琴师》？
程青犹豫了许久。

“珂珂，我直到昨天才知道，原来我为你做的真的是太少了。”
“陈志舟真的很爱你，远比我要关心你。他打电话给我，和我说了很多，你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些我都没有留意过。”
“他说，你不是一个会把心情写在脸上的女孩子，有时候，即使心里很欢喜或是很失望，嘴巴上都不会说什么。”
“他说你喜欢吃中餐，喜欢吃麻辣的，喜欢喝苹果味的芬达，喜欢看电影，尤其是一些有深度的大片，喜欢读书，比如《青年文摘》。他说他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看《青年文摘》，但是他知道你就是喜欢，期期不拉。他说，如果我打算好好爱你，就要知道你喜欢什么，每次都给她买，她就会很高兴，很满足了。”
“我听他在电话那边滔滔不绝地说，我就知道，他对你有多好。我问他，为什么不追求你？他说，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情。所以看着你幸福，是他爱你唯一的方式。”
“于是我告诉他，我非常感谢他，好好爱你，是我感谢他的方式。”

“珂珂，你知道吗？我以前以为我对你，就够好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是那么差。”
程青握着我的手，很郑重的说，“珂珂，你放心，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我乘着程青收拾碗筷的时候，给志舟发了一个短信。
“谢谢你！”
我不知道志舟收到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心情，
但是面对志舟，我只能说这三个字。
谢谢你！

志舟再没有打电话来，连短信都没有一个。
或许说什么，都会显得虚伪和矫情。
我了解他，其实就像他了解我一样。
他知道我没有办法接受他，虽然在我心里他是一个好男孩。
就像他没有办法接受晓晓一样，虽然晓晓在他心里同样是个好女孩。

爱情是没有办法伪装的。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晓晓没有办法接受我的选择。
她怒目而视。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对程青总是那么多的意见。
她根本不能接受程青。
我觉得晓晓，离我越来越远。
不管我选择了志舟还是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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